事后清理当然是雷蒙德做的。
他把黛茜放在浴缸里,细致的把她全身上下清洗干净,再抹上沐浴露,用微微粗粝的手将沐浴露揉搓出泡沫,最后冲洗掉。
黛茜躺在浴缸里昏昏欲睡,雷蒙德把他身上已经被水溅湿的衣服全都脱掉,跨进浴缸里,让黛茜躺在他的身上。
雷蒙德的身体比已经被捂热的浴缸要更烫一些,也更软一些。
黛茜觉得这个姿势很危险,但雷蒙德已经开始心无旁骛的用花洒把她的头发打湿,抹上洗发露开始揉搓。
洗发露没什么特别的香味,雷蒙德的动作很轻,也很仔细的避免水流进她的眼睛里。
按在她头皮上的手不轻不重的揉搓着,比黛茜以前去的理发店里的理发师的手法温柔得多。
身体的疲倦得到舒缓后反而让困意变得更加难以抵抗,黛茜的眼皮越来越沉。
半睡半醒间,黛茜感觉到雷蒙德仔细的帮她把头发冲洗干净,用浴巾把她擦干,裹上浴袍后抱着她走出浴室,放在外面的床上。
雷蒙德依旧让她躺在他的身上,拿着一个静音的吹风机,用小风量的热风耐心的帮她把头发吹干。
头发吹干之后,雷蒙德又给她涂上有淡淡的花香味的身体乳,还一边涂一边帮她按摩。
身体乳涂完,才轮到还在隐隐发烫发麻的地方,雷蒙德给这里也仔细的涂上清凉的药膏之后,终于放过了已经困得不行的黛茜。
“晚安,母亲。” 雷蒙德轻轻的亲吻黛茜的额头。
黛茜不太清醒的“嗯”了一声,雷蒙德帮她掖好被子,放轻动作,离开了卧室。
房门在雷蒙德身后合拢,他抬起手查看一个标准时前收到的新消息。
发信人是他的副官,大致意思是泽安德想和他约一次私人会面,时间越快越好,地点由他决定。
泽安德有他的联系方式,但泽安德还是选择先联系他的副官,这也是泽安德一贯的作风。
除了副官的消息,莫里斯在最开始发来的几条消息都没得到回复之后,没有再给他发新消息。
而路西恩没有他的联系方式,也没有试图通过他的副官联系他。
雷蒙德回复他的副官:“我在我的私人星球上,如果他想见我,现在可以过来。 ”
副官很快回复:“好的长官,我会向他转达您的意思的。 ”
雷蒙德关掉终端,缓步离开卧室门口。
现在是这颗星球的极昼,但因为宅邸内近乎全黑的装修,不开灯光线依旧昏暗。
雷蒙德事无巨细的把黛茜照顾好,自己却只披了一条浴袍,系带松垮的系在腰间,随意挽上的结还在随着他的走动慢慢散开。
他穿过昏暗的客厅,坐在了落地窗边的椅子上。
面前是一片纯然的白色,雾蒙蒙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花般的白色絮状物。
很像人类母星上的雪,但这些絮状物是有腐蚀性的,“下雪”意味着他不得不多支出一笔对蛋壳的维护费。
维持这座宅邸正常运转一个月的花费,就要比买下这颗星球的金额还要高,更别提当初为了建成这座宅邸,雷蒙德几乎花光了自己账户上所有的钱。
如果是在人类社会,这是堪称败家的行为,但对虫族来说,他们没有储蓄的必要。
所有虫族在成年前的一切开销由教廷负担,成年后则由他们的基因决定他们被分配到的工作。
虫族的版图还在不断扩张,只要有劳动意愿,任何虫族都能得到适配的工作岗位和收入。
虫族也没有困扰人类的养老问题,他们在成年后会一直维持青壮年的状态,直到在寿命即将终结的前几年迅速衰老走向死亡。
只在少数几种情况下会有虫族选择储蓄,比如收入高于支出时余额自己增长,或者单纯的爱好攒钱。
雷蒙德不属于这少数几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,这座宅邸也是他认为花的钱中最值得的一笔之一。
这里很安静,能让他享受片刻难得的安宁。
但是这次不同。在静坐了一会儿之后,雷蒙德从浴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小小的布料。
布料上被晕湿的地方还没干,摸上去是一种微微粘腻湿润的感觉,雷蒙德身上的浴袍已经大敞开,他把这片湿痕紧贴在他身上。
周围依旧很安静,雷蒙德手上的动作幅度不大,他不想弄破这条他本来想用来珍藏的内裤。
但也因为动作过于温和,感官没有被充分调动,雷蒙德还有余地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。
他想起了他还在虫巢时的抚育员。
“虫巢内的每一只幼虫,都不属于产下他们的雌虫和雄虫,他们属于虫母。他们生来就是虫母的子民,生来就要为虫母奉献一切。”这是虫巢内负责抚育幼虫的雄虫无数次强调过的话。
把卵产在虫巢的雌虫和雄虫也并不在意这些卵是否有长大成虫,又或者早就被评定为劣等成为了虫巢的养料。
繁衍只是刻在基因中的本能,是为了族群延续必须进行的行为,和人类社会中的父爱母爱没有一点关系。
即使是虫母,她对子民的爱也和人类定义的无私的母爱全然无关。
“虫母只会爱听话的、有用的孩子。”抚育员也无数次说过这句话。
听话的,有用的。雷蒙德再次用这个标准审视自己,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听话的、有用的。
雷蒙德于是想到了他的小虫母。
在见到黛茜之前,他对虫母的信仰与拥护只是一个空泛的躯壳。
虫母已死,这是每一只虫都知道的事实,信仰一只连尸骸都快要被掏空腐坏的死虫,听起来实在荒谬。
雷蒙德没有半点关于虫母的记忆,也无法从匮乏的记录中被唤起对虫母的仰慕,他愿意在前线厮杀也不是为了虫母,而是为了虫族。
他深信现在在维持虫族繁荣的不是虫母,而是每一只微不足道的虫。
如果没有黛茜的出现,雷蒙德一点都不怀疑他最后会成为一个反教廷的异教徒。
1